我会怀念那些在川藏公路漂泊的日子 | 单人自驾游中国第二季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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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纪录是楼主2017年7月21日-10月24日的行程,共计95天,21000公里,旅途花费30000(油费、一半高速一半国道的过路费、三天睡车上一天住店的吃住费),每周三更新;

路线图的制作方法,以前做过视频分享,可以去公众号“在远方”回复“路线图”收 路线图的制作方法,以前做过视频分享,可以去公众号“在远方”回复“路线图”收

2、车开的是斯柯达的柯迪亚克,一路上并没有因为车顶行李箱被交警拦下过,所有随车装备清单在【环游中国,你需要哪些装备?】请各位自行取用,很多是2015那次的老家伙了,摄影器材差不多都是参加活动赢来的,所以也算不清所有装备一共花费了多少;点击这里可以查看2015的装备《我花了半年来败这些装备》

3、没有看过预告片《起源》的朋友,可以找个Wifi,打开音响,单人拍摄单人剪辑;我开车的镜头是大疆无人机拍的,使用的是智能跟随和指点飞行功能。具体器材也在【环游中国,你需要哪些装备?】里,麻烦大家动手点击查看。

4、软件使用:图片用Photoshop和Lightroom进行后期;视频剪辑用Final Cut Pro;视频调色使用 Color Final 

5、最后谢谢大家的喜欢~~先么为敬


上一章节回顾 

总结下来,一是亚青寺比色达更不为外人所知,至少那段时间据我的观察游客稀少,且留宿过夜的游客更少,这是因为亚青寺基本没有旅游配套设施,资源匮乏;

二是亚青寺从建设规模上比色达要大得多,资金投入也要多得多,例如单就亚青宾馆一侧的佛像,通过我和亚青宾馆厨师攀谈(这一段落我故意没写)光一尊镀金佛像就花了一个亿,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不过大部分香火钱都来自海外信徒捐助,所以除了各地官方援助之外还有个人捐助,也正是因为有大量资金支持,才得以让亚青寺有足够资源来维持运转和建设,以及对僧尼信徒们进行生活上的补贴。

但诚如上章节末尾段落所讲,在我离开时,亚青寺已经开始步入巨变初始,这各种缘由我就不便细说,总之从大格局上是好事。

离开亚青寺后我按原路返回甘孜县城,补充好燃油继续向西踏上G317国道,接着便开始翻越川藏公路最高的山口,海拔5050米的雀儿山垭口。

但由于出发时间较晚,加上临近山口时气象突然变得恶劣(雨雾和冰雹),路况视距变得相当差,在晚上8点左右,我沿着垭口下方的土路穿过一阵又一阵的浓雾和冰雹,发现路基一侧有一排破旧不堪建筑。

当晚我决定不再冒险摸黑下山,而是想就在这排屋子面前的院子里凑活一夜,也希望第二天能够见到蓝天白云下的雀儿山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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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日 晚上8点15分

雀儿山 海拔5050米处 

雨夹雪 2℃


雀儿山的垭口附近基本全是碎石和泥浆,这里海拔5050米,除了随着狂风乱舞的经幡和四散在周边的龙达,可谓是蛮荒之地寸草不生。而沿着坑坑洼洼狭窄的山道走上约两公里,路基旁边便开始出现些许暗淡的绿色,它们松松散散没有规律地分布在石块下面,或者是容易积水的凹地四周,但此时千万不要急着去感叹生命的顽强,因为前方那几段孤零零地早已被撞毁的护栏在提醒你,时刻要紧握方向盘,因为从这里翻滚下去,基本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性。


不过这山道其实说险也不险,只是不要反复去想这里有多陡,这里有多高,这里的路有多烂,放松心情慢慢开就好,毕竟这里是雀儿山山口,虽然贫瘠,但是那些巨大山体给你带来的视觉冲击绝对是直击心灵的。

只可惜......我到的时候是一片浓雾,而在我前方的则是不断从天而降的细雨和冰渣子,它们不断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啪啦作响,模模糊糊。

最后的道班

特别篇

车窗外寒冷异常,我关闭掉除雾功能之后车窗内立马就起了雾,在我闭上眼休息的一刹那,头痛和疲惫立刻席卷了过来,我赶紧又睁开了眼。

我把大白胖停在了距离垭口下方约150米的地方,这里有一块平整的空地,空地上是一栋破旧不堪的房子,从建筑风格上判断,这栋旧房子应该是50-60年代才修建完毕,有点类似于以前国有钢厂或者纺织厂的那种宿舍筒子楼,估计是为了避免在冬季积雪堵住房门,这种楼的大门开口较高,需要走上台阶人才能进入建筑。

我擦了擦左侧的车窗,起雾的豁口外出现了一面五星红旗,再往上看一点儿,楼房的顶层有几个金色的大字——雀儿山五道班。

在翻越雀儿山之前,我在山脚下的四道班遇见一个大哥,他看我一个人开车,又打算这时候上山,告诉我今天山上天气不太好,要是下雪或者道路结冰的话翻过垭口最好就不要再往前赶路了,可以在后面的五道班凑活一夜。

哦!这就是五道班!我拿了相机锁了车门,径直向大门走过去,想看看道班里有没有人,也想问问这边的治安情况,毕竟招呼还是要打一声的。

楼梯没有灯,黑漆漆的......实际上这整栋楼连一丁点光源都没有,除了我上楼的脚步声和远处汪星人的犬吠,也是异常的安静;摇头看了看两边的通道,见到铝合金窗在来回晃动,就像经历过一场洗劫一样,好多玻璃早就支离破碎,而一侧的宿舍则是房门紧闭,不见有人。

上了三楼,才在走廊最末端发现一间宿舍开着房门,门内照样是漆黑一片,借着通道旁边透来的光线,看到屋内零散地放着一些生活基本用品;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宿舍分为内外两室,内室有窗,但是房门半遮着,缝隙里闪烁着一个黑黑的人影。

我知道里面有人,于是用普通话叫唤了两声:师傅,我车停这儿没事吧?

里面的人在门后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句,你说撒子喃?

我一听,四川话!于是我马上就切换成四川话再问了一遍......

吱~~~~~~房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穿着蓝色保暖内衣,一脸黝黑的汉子,这位黝黑的汉子就是雀儿山五道班的养路工,郑良。

我表明了来意,大致询问了这里的情况,我说,我想今晚把车停这里过夜,可不可以?

郑良下巴一扬:可以呀,么得事!

回过头来,看到另一位养路大哥穿着一套咖啡色的羊毛衫,头戴一顶橘色的道班帽,嘴里叼着根烟走出来,趴在窗户边打量着楼下的大白胖,转身一脸狐疑,表情谨慎。

你要去哪儿?他问

我要去拉萨......

末了他指了指窗外破旧的排楼:你要是冷了可以去那间房里烤火,那里有个小伙子有火炉......

这位养路大哥也是四川人,叫方勇胜,50岁,在道班上也是属于老炮儿了。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火炉里的木柴却是烧得通红,它们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这声响尽管微弱,但是却把我体内的寒气都撩出了体外。

养路工刘孝刚在炉子前拨弄着炉火,他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木柴往里塞:好啦!这个烤起才叫热乎!我再去搞点木柴过来......说完盖上炉板儿放下水壶,转身去了里屋。

这时郑良和方胜勇也过来了,我替刘孝刚答应了一声便把门打开,他俩搓着手跺着脚进了屋:哎呀,今晚好求冷!还是你这个屋头热乎!然后拍着衣服上的冰渣子......刘孝刚提了俩劈好的木柴走出来:喊你们莫要在屋头拍,整得到处都是水。

郑良把手揣在兜儿里直起腰:咦~你今天还多讲究嘛!

我在一边笑了,因为比起他俩来说,刘孝刚年龄和我相仿,在班里最年轻也确实最讲究,看到我身上挂个相机,特意换了一身自己觉得最帅气的夹克和牛仔裤,但我表示这里光线太暗了,镜头光圈不够大拍不了哈哈......他有点失望。

方胜勇倒没加入调侃的队列中,他坐在我旁边扶了扶眼镜给我介绍,这个叫郑良,317上干了25年,诶?雀儿山道班你是干了多久呢?

我想想哈...这个班我都待了15年了......郑良接过话。

郑良是顶替他父亲来道班工作的,那年代的道班工人虽说赚的钱不能让家里大富大贵,但按照当时的物价来说那也不能算少......70块4角五分!郑良说。但是局上统一发放的大衣手套皮靴也确实令人羡艳,于是郑良在16岁时就被他父亲逼着送上了山,后来长大成家有了老婆儿子后倒还不敢下山了......么得法子,我也想老婆娃娃,我这个工作一年见不了家人几次,但是啷个说,总要有人赚钱养家......我才来的时候受不了这里的苦和环境,还跑过一次,还是被我老汉儿(父亲)给揪回来了。

郑良看着炉子里的火光叹了口气,刘孝刚在一边咧嘴笑着,门牙反射着炉火的光芒,像黑夜里闪烁的两颗双子星,郑良看到刘孝刚在笑他,拾起木柴打了一下,双子星瞬间变成一个黑洞,哼哼着:哦哟!你个龟儿下手啷个这么重!

我老汉儿那年代的人,毕竟都还是有奉献精神的嘛......郑良继续说道。

我掏出烟来给大家递了过去,然后转身问方胜勇,因为他岁数大一点:我说方哥,你在道班上工作多少年了?

31年了......方哥随后指了指刘孝刚:他年纪跟你差不多,他都在班上十几年了。

方哥回答得略平淡,但越是平淡我的内心却越是波澜,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问是不是停电了?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这里本来就没有电。

那......你们晚上做什么呢?耍手机?

耍手机?嘿嘿......他们三个人对视一笑,郑良笑道:这里手机信号都么得。

能耍个连连看就不错咯!方哥拍着大腿笑道,满面红光的脸上满是皱纹。

我掏出我大双卡双待的手机看了看,移动联通全部无服务,方哥拍拍我手臂,朝窗户外面指了指:我们之前争取过好多次咯,去年移动才给我们拉了根天线过来,但是要走到悬崖那边才有点点儿手机信号,只能打电话,上不了网......

水呢?这山上应该有水吧?

刘孝刚摆摆手:这山上的水喝不得,全是黄尘尘,还只有下雨的时候才有.....郑良插了一句说:水啊,吃的啊都只有从山下运过来......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阵引擎声,方哥站起来朝窗外看了看:是他们回来了!

我问是谁?

我们五班的班长,他们几个人下山买菜装水去了......还没等方哥说完,刘孝刚就起身:走走走!我喊他们带的小镜子也不晓得他们带没带......说完就冲出去了,身上的夹克也不知何时给换回了工服。

一个大男人还要......我的小镜子也不晓得他们带没带~~~郑良撇着嘴学着刘孝刚说话的样子,然后工服一披也走了出去......

那晚临睡前我把车厢烘得很暖和,但即便如此,我最后还是艰难地穿上了保暖内衣,然后在身上套了两床羽绒睡袋,这雀儿山是我川藏公路上睡的海拔最高的地方,晚上实在是冷,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干脆就仰面躺在垫子上听冰渣子落下的嚓嚓声,它们一阵一阵的打在大白胖的身上,咔嚓,咔嚓......后来不知在何时,我渐渐入睡了。


道班的兄弟们待人是热情的,这种热情既来自于他们的质朴,也来自于他们的孤独。


上午九点,外面依然下着雨,方哥站在车旁边尬唱着小-苹-果!一边唱一边还时不时地往车里偷瞄着我,搞得好像手里拿着油菜花的小年轻,想跟村儿里的女知青处对象一样。

我起身假装咳嗽了一下,揉了揉我的眯眯眼儿,拉开窗帘:方哥早啊!想不到你会唱这么时尚的一首歌!

方哥停止了杀猪般的唱腔,掸了掸手里的烟灰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哦!我看时间不早了,怕你在车里出事情,又不想打扰你睡觉.....看到我没事,方哥有点尴尬,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手背在身后进了班里。


上午十点,雀儿山的天空上还下着毛毛雨,浓雾还未散尽,光线晦暗不清,我在道班当天在班的全体人员面前开始表演刷牙,洗脸,烧开水喝咖啡......看到我从车顶箱上倒腾出个水袋,塑料莲蓬头一打开就有自来水,五班班长杨厚刚靠在道班的门框旁没忍住笑......于是我们便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聊,毕竟在这儿留宿的外人不多,他们看到我也是挺新鲜的,末了杨厚刚班长说了一句:一会儿到我这儿随意吃顿午饭,吃完再走!


对此我必须是超感激的,班长说山上的伙食吃得糙,只能待你随便吃点,我很诚实的说,你看我哪像挑剔的人,真要是挑剔.....昨晚我还不住酒店去?我是真开心!

这两菜一汤一上齐,我才发现我貌似已经好久没正经吃过一顿饭,毕竟亚青寺的伙食不能算,那儿可全是素餐,而这摆在我面前的热气腾腾的蒜苗炒回锅肉,土豆炖牛肉,番茄鸡蛋汤对我来说简直是珍馐美馔!

道班并没有食堂,也没有大锅饭,实际上就是自己做来自己吃,比较随意。

杨班长的屋子里烧着炉火,炉子旁的高压锅里装着米饭,白色的蒸汽呲呲地往上冒,班长坐在一侧,方哥坐在对面,看着我装着矜持迟迟不动筷,方哥领头夹了一筷子菜,杨班长开口说,吃吃吃!

杨厚刚班长和方哥在317上的道班已经工作了31年,雀儿山五道班对他们来说是最寂寞的一个班,班上虽有兄弟,但是基本大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看脸也看疲了,平时基本也就下下象棋。

他说:不上工寂寞的时候呢,就站在门口,看到有过路停靠在路边的大巴车,就过去跟乘客打打招呼聊聊天,感觉特别亲切......冬天这里气温最低要到-30℃,水一泼下去就冻住了,还得要出去除冰铲雪......班长抬了抬头看了看外面:这条路年年冬天只要一下雪,马上就会堵。

我说,那你们工资应该还是比山下的城市高吧?

班长和方哥对视一笑没直接说,其实不说我也知道,要不是为了养活老婆小孩父母,谁会纯纯的扎根在这儿奉献一辈子青春?毕竟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时期,山下的物价,房价,子女的学费花销,父母的医疗费用早就水涨船高。

就算是媒体一直吹捧着的英雄,那面对着五斗米和一家老小张口吃饭的嘴一样该折腰时就折腰——这没什么不对,只是我们看习惯了那些坚持执念又穷困潦倒的英雄,觉得他们就应该付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得自己心中缺失的那一块信仰;觉得他们哪怕是沾了一丁点儿金钱立马就变味,然而再看看自己,却无不后悔在08年没去借钱贷款去多买几套房,过着安逸的日子来感慨那些为大事业献身的英雄,这种想法既不公平也很病态,因为劳动者最光荣,奉献者更不应该贫穷,他们把最好的芳华搭在这儿,那就理应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杨班长有些激动,他说道班按类区来领工资,但这按哪些标准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大致一共有六个类区。

五年前,他们在川藏公路这个5000米的点儿领的却是3000米的工资,很多工友都带有情绪,甚至也有怠工的情况,因为这里条件实在太苦,而山下的妻女和父母又指望着自己养活。

我说,这不公平。

肯定不公平

后来凑巧局上有个大大的领导路过,他们才豁出老命当面去争取,于是雀儿山五道班在几十年后,才被特批到了第六个区类,工资一个月4000多。

然而长期在高海拔地区生活和工作,给身体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永远无法逆转的,毕竟几十年后,他们年华已过。

执笔这章之前,我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是否应该隐去这一段落,但到了后来我还是决心把这段记录原封不动地写下来,因为XXXX(我要隐去姓名)告诉我他们道班特殊,之前有媒体来采访过,上面当时也和他们打过招呼,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

后来他们成了媒体口中勇于奉献的英雄,但惯性思维是,英雄“不应该计较回报”,所以工资也就没涨过,清苦的日子和工作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提到自己大女儿时,班长眼神里发着光,他大女儿学习上算是给他争了一口气,既是学生会主席,也已经被保研了,不过因为是艺校,每年光学费还是要一万多;小女儿嘛....哈哈哈,班长笑了:小的那个读书不行,明年都要上中学咯!

我说,还早还早,现在哪能看得出来!不过这两个娃娃你养起来......可能压力还是有点大哦......

杨班长笑了,笑得谦虚,也笑得很复杂。

临走前,杨班长告诉我:这个道班马上要撤了!从50年代直到现在,说撤就撤了,我们今年要下山去石渠县养路了。

我说,杨哥,你说句实话,当你离开这个的地方的时候,会不会有点舍不得?

杨班长当时斩钉截铁的说,不会!这里海拔太高啦!我巴不得马上搬到下面去工作!


不知在何时,雀儿山的云雾渐渐飘散,太阳出来啦!远处巨大的山峦也出来啦!就连冰冷的空气也变得如此温暖,我刚坐到驾驶室,结果马上又推开车门跑出来喊:

杨哥!方哥!我给五道班的兄弟们拍个合影吧!哦.....对了!我也想跟你们合个影!

杨哥在二楼歪着个脑袋冲着我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挥了挥手:雀儿山五道班的弟兄!出来集合啦!

在离开五道班的一个多月后,我在新疆阿勒泰地区得知雀儿山隧道已经正式通车了,所以我也知道雀儿山五道班离徹班也已不远了......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做梦都想离开这个海拔4900米的道班,离开这个献出他们万千芳华的冰冷山口;


而同样的我也知道,他们在徹班下山的当天,有人跑去陈列室把所有的奖状锦旗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不知道是在缅怀前辈的灵魂,还是在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他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那个空旷又饱满的大房间里,痛哭流涕,不忍离去。

这么多年啦......这说走就走,谈何容易?

1950年初,党中央作出了修筑川藏公路的决定,为了修筑317国道, 2000多名将士魂断康藏高原,在雀儿山段,平均每公里牺牲7人。

-1952年元旦,筑路官兵打通雀儿山后,于1954年6月在雀儿山顶建立了养路道班,负责山顶10公里路段养护和16公里的推雪任务。

-从1995年到2003年,雀儿山40余公里路段年累计发生交通事故371起,死亡68人......因为地势陡峭、道路狭窄、缺氧、极寒,川藏公路的雀儿山段常被称为“川藏第一险”。

-2012年8月31日,世界上第一座4300米以上的超特长公路隧道雀儿山隧道正式开建。

-2017年9月26日,隧道正式通车;27日,雀儿山五班养护管理站正式徹班。

所以,当我们进入那条长长的高原隧道时,请在黑暗中缅怀一下那些曾经消逝在此的年轻生命,赞叹一下那些将青春年华安置在5050米山尖的养路工人,因为说到底,你我也只是在路上激荡青春,但他们,才是扑在这里的铁骨真好汉。

杨哥,方哥,我走啦!

好好,你自己路上小心哈,这下山有几段路比较窄,下去的时候开慢点!

嗯!好的!后会有期!

坐在车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蓝天白云,此时此刻的雀儿山变得既温柔又美丽;这条狭窄的山道也变得宽广辽阔......这一夜风雨的等待确实是值得的!

我带上墨镜,转身冲着道班的兄弟们挥挥手,然后发动引擎,大白胖的身子猛地一震,我知道,她对这条蜿蜒盘旋的下山路早已是饥渴难耐。



挂挡,放刹车,油门一踩......大白胖,继续我们的旅途吧!带我到更遥远的地方吧!

8月11日午后,我告别了雀儿山五道班,继续沿着川藏北线G317向西行进。

到了山脚下,看到了当时正在修建还未通车的雀儿山隧道口,而与此同时,山道上的那条坑坑洼洼的非铺装路也彻底结束,大白胖的轮胎再次触到了平坦光滑的柏油路面。

过了德格县,一路小跑到岗托镇,一条大江便是横在面前,我没有半点犹豫的就驶过了大桥,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张照片。

而在桥的对岸有个公安检查站,这检查站里查的严,因为这江叫金沙江,桥也叫金沙江大桥,这检查站的里头,那便是西藏。

下午5点30分,我经由川西甘孜州的德格县,终于进入了西藏的江达,这岗托镇的金沙江大桥,便是两个地区的分界线。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我快马加鞭接着开始翻越4200多米的矮拉山,天空开始下雨,山腰处的道路泥泞不堪,整条路很少能遇到来往的车辆。


下午6点51分,我在矮拉山腰的一个弯道会车处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6点51分,我在矮拉山腰的一个弯道会车处休息了一会儿。


矮拉山的山道同雀儿山一样,都是非铺装路面,道路窄,路况差,路基也都是松散的土石,在临近垭口的时候雨停了,但是有个土方车却坏在路中间,另一头的大巴车一看过不去,也只能停在弯道那里眼巴巴的等着,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一等基本就是等好久。

不知道是那里的时间本来就流淌得很慢,还是大家都不着急赶路,反正车里的藏族乘客也没人下车催促,等就等呗,只能悬在这儿等修车的师傅过来。

还好货车旁边还有点空余空间,我小心地将大白胖挪过去,空间刚好能过。

关于大白胖的横杆

与无处安身的寂寞

大白胖的横杆(夹在行李架上,用于固定车顶箱的两根横向排布的金属承重杆),是买车顶箱的时候送的,这我在第一章更新前的装备篇就有提到过,我当时还以为捡到便宜了。

由于矮拉山的路面大坑实在太多,再加上这东西本身质量的问题,这两根横杆在翻过矮拉山垭口后便开始逐渐松动,在行李架上带着车顶箱前后滑动。

我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查看着车顶GoPro的图传,这才渐渐发现了些端倪,然后果断把大白胖停到路边......害怕呀!车顶箱里放了那么大一个轮胎,这要是在山顶上滚下去砸到车,那就真出的大事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车顶箱的卡钳出了问题,于是爬上去把四个卡钳都松了,然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是真的花了很大力气)把整个车顶箱一点点的又推又拉放置到原位,接着再装上卡钳挨个儿锁死,但开了一小段后车顶箱又开始往前移。

我下车往行李架上一瞧——上面的划痕很明显的说明是横杆两端跟行李架固定的卡口松了。

果然打开后备箱,把车厢里早就晃得乱七八糟的什么睡袋啦,充电器啦,包啦,泡面什么的一把掀开,拉起储物板把工具箱翻出来,找了把锤子,搞了个螺丝刀,把横杆的螺丝拧松了就开始一根根地往后拉,有两头没对齐的地方就直接用锤子对准了敲,我一边敲一边骂,骂啥?骂便宜无好货。


梆!梆!梆......梆!梆!梆......我敲得整个山谷轰隆作响.....

这横杆有了第一次的松动,那么就会有第二次,即使这螺丝再怎么拧都是这样,毕竟是买箱子送的么,卡口的橡胶和杆子的做工实在不敢恭维,应付应付城市或者铺装路没问题,但遇到这种高寒烂路,外加车顶高负重的情况,只能自求多福。

我很在意这一点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松动的横杆,会导致我不得不在颠簸的路面上把车速放得更慢,而这还长路漫漫。

我花了半个小时倒腾完这一切有点小喘小头疼,疼着疼着眼皮就开始往下掉,我知道昨晚顶多也就睡熟了3个小时,而刚刚一个人趴在上面又敲又打,来回拖着200斤的箱子又力过猛,身体一时间开始缺氧,头晕。

我把车门粗鲁的一脚踢开,瘫在驾驶室里不想动弹,甚至连水都懒得去喝一口;我眯着眼,舔着干裂的嘴唇侧着身,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山谷里的夕阳一点一点的往下落......我想这真的是很美,心里也真的是很平静,这种美好和平静给我快乐,但也因为太过于完美而让人容易感到难过,我想给谁打个电话,嗯!说打就打!


嘟.....嘟.....嘟.....嘟.....嘟.....


出发第20天傍晚,那是第一次在路上感到像倒班兄弟一样的寂寞。


既然没有信号,那我就把夕阳当做是你,给你拍张照吧;大白胖说,这不是还有我嘛!

我说哎哟,你有点调皮哦!那我也给你拍一张照吧,只有你这一路陪着我。


从雀儿山经过德格县到达昌都市我花了大约1天半,实际上并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不过咋说.....这还得看运气,因为时不时的会被封路,有些路一旦被封,就只有等到第二天才会被允许通过。

由于出发时间已经是下午,所以在我到达江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疲惫不堪,开着大胖精神恍惚地在江达乱转。

江达县这个弹丸之城虽地属高原,但在夜晚,整个位于谷地的街头却是一片灯红酒绿,跟想象中的藏区似乎没有任何关系,不过那时候这有停车位的宾馆没有房,有房的宾馆没停车位,而我又不愿意把大胖停得太远,毕竟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个人,而这车上的摄影器材和数据又完全是我的命根子......

我后来转了两圈硬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住宿,后来我牙齿一咬,硬是连夜过了江达,最后跑到了雪集拉山上,才在国道的一侧找到了一块安静又安全的空地。

在整理完拍摄素材后我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然后伸出头望了望窗外,满天繁星......才看了几秒,躺下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众望所归的已经是11点了,掀开窗帘,阳光刺眼,爽!趁着晒睡袋的间隙我煮了杯咖啡,吃了一盒自加热米饭。

这自加热米饭虽然方便,但是我买的不多,所以路上也是省着在吃,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吃泡面,味道嘛......跟家常菜肯定比不了,肉也不够吃,但若是天寒地冻饥饿又缺氧的环境,你有这么一盒生猛又神奇的饭......嘿嘿~我觉得你可以把这方圆十里的妹纸全给撩了,哇哈哈哈。

如果我是妹纸我可能是会答应的,但我要价可能比较高,因为吃得也比较多,至少给两盒外加一个水煮蛋。


进昌都难

下午5点半,我堵在去昌都的路上。

这里工程车,公交车,自驾游的车堵了一长串,连自行车都统统不让放行,实在太浮夸......打开车门过去一问,要晚上8点才放行!

我捉摸着今晚到了昌都怕是又找不到住的地方,这不行啊!我整个人都是臭的!因为连续几天都睡在车上,没洗头也没洗澡,加上之前懒得倒腾的陈年佳酿们,车里攒了一堆的老坛酸菜,这脚上那双连我自己都开始纠结,到底还有没有洗的必要,我觉得再这么下去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我拍着脑袋往回走,刚到大胖儿身边,后面一辆JEEP上下来一个老大哥,老大哥也是带着老伴儿往昌都赶,到了这里刹车一踩,手刹一拉,堵上了,这一堵就堵了好久。


小兄弟,前面怎么回事啊?

前面估计在修路,给拦住了,啥车都不让走,你看前面那几个骑行驴友也被拦了......说完我朝那边指了指:诺诺诺,就那几个在检查站门口撒尿的。

这个什么时候才放啊?

我问了,要晚上8点才放行.....


大哥问完话低头查着手机地图,鼓捣了半天找不到有路可以绕过去,随后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张纸质地图,问了几个人,没人知道该怎么走。

后来我旁边插来一辆当地的进藏神车五菱宏光,藏族司机嘟囔了一会儿打着方向盘要掉头,我向他问了问路,豁然开朗!

那时候我在自驾游队伍的前面,看到我在掉头,老大哥又凑过来问,我干脆大声地喊:掉头掉头!那边有条小路可以绕过去!

轰......轰......

大家纷纷发动引擎,由我带路,改走了那条悬崖边的小路绕进昌都。


这条路的前一段儿路之烂,基本都是硬派越野和皮卡车在跑,中间一段儿是挂在澜沧江上游,扎曲河边的悬崖上的,纯纯的单行道,在这里会个车完全靠自己佛性的内心。

对面若是来个大车,马上互相开始回忆,刚刚后面有没有经过可以会车的地方,若是一方记得,那就使个眼色,另一头马上心领神会,这你还不能着急,等着他慢慢往后倒个妥当,靠内侧的要让着靠外侧的,城市里那些心浮气躁的脾气不要来,这里滑下去是比山上滚下来更酸爽,直接80°陡坡往下掉,落水都不带冒泡的,可以直接去昌都了,反正在上游。

开到后来进了村庄的路,我才有时间想:幸亏今天没下雨!这条道要是下雨走夜路绝对的刺激!

然后抬头欣喜的发现横杆又特么移位了,然后又花了半个小时来松螺丝捶横杆拧卡钳,路上一警车看我凶神恶煞地拿把锤子走路带风,直接就想往车上砸......

果断停车,高音喇嘛:你好同志!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我......警察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嘛~我.....

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好嘞~


下午7点,我终于到达昌都市,这个藏区小城的繁华程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整个新区建设得非常精致和整洁,路面是新的,小区也是新的,街上走的大部分都是着红袍的喇嘛,这印象实在让我感觉非常不真实。

我找了个地下车库停好车,上了电梯直奔我定好的酒店。

大堂是这样子的,我觉得很洋气,前台妹纸看到灰头土脸的我边感叹边拍照,脸上挂着老母亲般慈祥的微笑,当时这家酒店还在试运营,所有程设房间物品全是新的,我一听,一个标间才200多,啊~~好想当个黄牛,跟她说来十套!


昌都的茶马广场,还有音乐喷泉,时尚时尚最时尚!

这才从山上下来的我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感觉好不习惯,我记得上次见到这么多活物时,还是在炉霍附近草原上吃草的牦牛。

说到吃,我的确是饿了......


你好老司,请问你们几位喃~服务员一口标准流利的四川话。

一位!

诶?就你一个呀?

一个人不能吃火锅儿啊?

哦!可以可以,来来来,请进请进.....嘿嘿。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回过头去,看到服务员转身偷偷跟其他店员比了一个1的手势,然后捂着嘴乐......寡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觉得这走廊特么好长好长!心真的好累好累!

我确实想吃火锅,而且想吃想疯了,这还没到昌都我就已经在心中把菜单列好了:

油碟要正宗重庆人吃的那种,里面只有香油和蒜蓉,心情好的话我就再加一点香菜和耗油,只要一点点,讲究!

猪脑花是必须要的,实际上我一个人吃火锅,可以吃一个完整的猪脑花,没人跟我抢,我也不必客客气气的让,今晚这整个都是我的,我用吸管来吸都没人管得了我;毛肚鸭肠就不用细讲了,如果说没吃火锅等于没去过重庆,那这桌子上没个毛肚鸭肠,那就火锅都算不上,会被人笑话的;腰片肥肠可以都来一点,一个麻辣鲜香,一个肥而不腻;这羊肉卷也给我来一盘儿,虽然不算重庆人吃火锅的标配,但是摆上桌看着也喜庆......呃,还整点蔬菜降降火....

好了!先就这些!

你一个人吃得完嘛,小伙子?

我抹了抹嘴:哼!吃不完!?

我当时心里想的:我今天要把你们吃穷!

之后那个店长给我安排了三个女服务员站在那里观察我吃,估计......是怕我跑吧...... 之后那个店长给我安排了三个女服务员站在那里观察我吃,估计......是怕我跑吧......


我在昌都休整了一天,除了要整理路上的图片,还要去采购接下来的吃喝,了解接下来的行程。在这个过程里,我也在不停关注洞朗的消息,因为那时担心事情给闹大部队把新藏线给封掉,所以备用的路线也要查一查,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吧。

还好是一个人,省去了太多的麻烦......我吃火锅的时候想。


我和布加雪山的不解之谜

1:那一朵小雪莲

站在斜拉山海拔4890米的垭口上时,离开昌都已经两天,这平均海拔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但是从这往后我的身体却状态却非常好。

我一路走走停停地继续向拉萨进发,途中经过了类乌齐,丁青,最后到达这里时已经是8月15日的晚上8点,天空中只剩最后一点光线。

在大白胖的前面其实还停了一辆房车,这房车在颠簸的山道上一直挡在我前面开,关键让我无语的是,不知道是这房车的黑水箱破了还是给拉满了,总之他们家的污水(你懂得)不断从车底下飞过来,我那个时候顾念头顶松动的横杆和车顶箱,所以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开着内循环一脸嫌弃地躲得远远的开,怕大白胖沾了一身的翔,不过在经过一个大弯道后,我彻底爆发不管了,这运动档一切换,油门踩下去,方向盘紧跟着往左带,哐当哐当地超了过去。

到了垭口不久,这辆房车也拖着一条黄色的污迹哐当哐当地跟了上来,停到我和大白胖前面,啪嗒,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粉色外套的大姐,我估计是两口子。

男子下车盯着地上的翔面露尴尬,然后过来给我打了个招呼。


小伙砸,你一个人出来啊?

我看他俩慈眉善目也不像坏人,就答应了一声,男子环顾四周说这天色也不早了,问我今天晚上住哪儿。

我说我一个人么,停哪儿住哪儿,反正大部分时间都住车上的咯。

男子有些许激动,感觉像找到了知音,然后转身看看他老婆,发现她早已跑到经幡那儿自拍去了,于是干脆绕到大白胖身后躲着,边走边在衣服里掏着啥,掏了半天掏出两根皱巴巴的烟,递我一根儿....来!最后两根,点上!

看到这一幕,我笑了:大哥,您这生活也忒是不容易了吧!

大哥苦笑着点点头,只顾着抽烟没说话,脸上写着苦逼俩字儿。

我又往外挪了一挪,说别担心,我给你挡着,大哥眼里闪烁着泪光。


他几大口把烟给抽干抽尽了,末了扔地上,踩了踩,趁他老婆不注意一脚给踢山下边去了,然后回过身指了指他的车:我们一家人也是出来玩的,一直住在车上....我低头看了看车底下那一滩黄黄的东西,说我看出来了。

今天晚上要不我们把车停一块儿,这样我觉得比较安全,你看怎么样啊?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但一想到这辆车一直漏着翔,我心里这道坎儿始终有点过不去,老夫正想着该如何作答,不料房车的后门却突然啪嗒一下开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车厢里音乐声传来:一个身穿黑色半露肩毛衣,皮肤偏偏又如此白皙的妹纸轻轻打开了车门,我顿时感觉眼前一道白光射来,像朵雪山下的小白莲,我视线下意识的躲闪;一躲闪,又看到这下半身儿穿了一条灰色打底裤,把直直的双腿儿绷了个倍儿紧致欧耶;我再躲闪!妹纸睡眼惺忪歪着脑袋,把一侧的长发撩到另一侧,轻松地在末端打了个卷儿,然后用指尖轻轻捏着,另一只手把唇上咬着的皮筋取下,扎好,扭了扭脖子,站直了身子....


爸~

诶~~~~~我在心里叫出了声。

我们到哪儿了啊?我妈呢?

大哥向经幡那边指了一指。


哦~妹纸回头取了一件紫色的修身冲锋衣,换上后嘴里哼着啥音乐找她老妈去了,大哥在我身边喊着让她慢点走,这里海拔高!

好的~


嘿嘿.....大哥望着妹纸蹦蹦跳跳的身影把鱼尾纹都笑了出来,然后一转身,发现我瘫在驾驶座上又动弹不了了:诶?小伙子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没有,心脏跳得快,有点头晕.......你刚说到哪里了?哦...我觉得这主意很好!

我伸出手在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掏出来一盒烟:来,大哥......我这儿烟多得可以泡茶喝!


2:寻着闪光的尿迹

十分钟后我跟这位大哥有了分歧,我的意思是今晚就住这个垭口,因为这里海拔虽然高点儿,但是绝对的安全,另外我也想趁着今晚的好天气看能不能拍个星空银河什么的,出来不就是拍大片的么;大哥这头儿呢是觉得这里海拔太高,他老婆受不了,虽然不知道山下什么情况,但还是打算先下垭口找找再说。

我其实挺理解他的,毕竟是一家人出来玩,这男人确实是最辛苦的,又要开车又要照顾老婆女儿,还要留意哪里过夜比较安全......我后来叹了一口气,目送他们向山下驶去。

大哥和他女儿....不!他们一家人走后,我一个人在这垭口这里逛逛,那里踢踢石头,拍个东西也心不在焉,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之前还觉得这个垭口美丽至极,现在却觉得无比凄惨。

我坐在石头上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拍个屁的大片儿,下山追!

说追就追,我奔回了车里:大白胖!赶紧行动起来!

这哪儿还管的着什么横杆松还是不松啊,根本就没想那些,直接就往山下冲。那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山道上没有任何光源,但我感觉那时候我像只山猫一样,两眼放着光,啥路况都看得一清二楚;下了山,两边是草原,我捉摸着他们不可能往人家牧场里钻,这点规矩大哥肯定是懂的,那就继续往前开!

这边开车边分析,边分析边推理,搞到后面越来越没自信,我觉得可能是跟丢了。

就在希望逐渐消失之际,我欣喜的发现路面上竟然还残留着他们一家人的液体,这些点点滴滴在大白胖车灯的照射之下反射出银河般璀璨的光芒!

于是我寻着他们房车的尿迹,继续在无边的黑暗中前行,直到这些痕迹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后来我终于在一个村委会的空地上,发现了那辆装着妹纸的房车!

我估计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熟睡,于是偷偷驶下路基,慢慢靠近,方向盘扶正,贴紧,熄火,小心翼翼......


3:村委会的光头

索县荣布镇的斯东卡村是个在317国道上小的不能再小,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小村,那晚我寻着气味追着小雪莲,最后终于是在斯东卡村委会前的空地上发现了她们。

不过我和小雪莲终究只能有一面之缘,因为第二天当我从车里醒来的时候,他们的车早就已经开走了,我依稀记得大哥在垭口告诉我,他们并不准备去拉萨,而是到了青藏线往北再转去格尔木。

于是小雪莲,便真的成为了天边的那朵小雪莲,只可惜我的相机和GoPro里,并没拍下她们一家任何一张照片。

你问有没有遗憾?这事不好说,毕竟我也没啥深入的想法,在远方的路上一切随缘,反正她父母在我也只能装个正经青年嘿嘿嘿~

不过....虽然那晚我再也没见到小雪莲,但跟这斯东卡村的光头驻村干部倒是打得火热,我只知道他姓宁,同样是四川人,之前一直是国企的大厨,这一点他是必须傲娇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双手抱在胸前:凡是我带的徒弟,那出去必须一个月都是一万多。

哈哈......我问,那现在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宁哥穿着睡衣站在我跟前儿,神秘的说:现在,我被派下来当个驻村干部......

那晚我和宁哥在车边聊了一个小时,到了后面他执意要我去里面村委会睡,我想等着雪莲一家起个早,于是婉拒了宁哥的邀请,末了他说:好嘛好嘛......那你明天早饭一定要进来吃哈!

好的好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哦~~你看,我脸皮是不是越来越厚了?


4:虫草


宁哥是个典型的四川人,就是那种责任感里透着点儿慵懒,乐观中带点佛性,认真里有一丢丢随性的气质的人。

早上我们一起在屋里喝粥,喝得噗呲噗呲响,他说这驻村干部他要当一年,在这个地方说忙也不忙,基本都是解决一些村里鸡毛蒜皮的事儿。

宁哥,你在这儿当干部,你觉得藏族人民有啥不同的没有?

没有撒子不同的,跟我们一样的,只不过我们这个村呢有个风俗。

撒子风俗?

就是流行几个兄弟同时娶一个老婆。

我....差点一口粥喷出来,居然还有这种流行文化:是因为贫穷还是啥?

宁哥手扶着桌子说:也不是因为贫穷,我感觉跟钱没关系,他们觉得这正常,没毛病,就是一风俗......不过有个习惯不好。

我说啥习惯?

村里面的人呢没啥计划性,一年就挖个虫草,挖了虫草卖了钱就去大城市里玩,基本啥都玩,钱花光就回来....宁哥粥喝得面红耳赤:我们就教育他们,钱不要乱花,要存着给家里搞建设......这有道理吧?

我说这必须有道理啊!

你看这有一家,家里一共五口人,去年挖了两斤虫草,就卖了十几万......有些家里一年可以挖几十斤虫草。

宁哥用手比划着:但是他们是贫困户,国家还有补贴。

我说,宁哥,西藏我来过好多次,但还从来没进普通藏民家看看呢....

宁哥说:那我现在带你去看看就是了!

出了门,刚好就遇见对面俩小子在河边提水,我说帮他提一壶,他摆摆手不让,还是很有礼貌的。 出了门,刚好就遇见对面俩小子在河边提水,我说帮他提一壶,他摆摆手不让,还是很有礼貌的。

我问他们上学吗,宁哥挥挥手说这边没幼儿园,他俩也还没到年纪,不过他们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上学。

我问,他们卖虫草的钱到底怎么花的?

宁哥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但是这几年这种情况要好多啦,至少知道娃娃要读书。

这家藏居没有正门,进出是走的侧门,不过看这格局应该是之后改建的,相当于在正门围了一个阳光房。我在揣测,是不是因为靠马路的原因,噪音太大,这样比较好给卧室隔音。

因为在旁边就是夫妻俩单独的卧室,房间柱子上的装饰相当漂亮,而这个卧室里的床却和我们的完全不同。 因为在旁边就是夫妻俩单独的卧室,房间柱子上的装饰相当漂亮,而这个卧室里的床却和我们的完全不同。


走进客厅,宁哥说,这就是最原汁原味的普通藏民的家了,随意坐!

他告诉我这边没有床的概念,其实所谓的床就是这个长椅;他们白天就当椅子坐,到了晚上就会把垫子和被子抱出来铺到上面,这样就是床了,到了第二天再收走。

女主人的一只眼睛有视力障碍,所以这户人家是宁哥的帮扶对象之一,那么对待宁哥的客人自然是相当的热情和好客,不过我和她没办法直接交流,因为语言实在不通。

我们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女主人客气地给我倒了一杯茶,宁哥抬抬手,你试试?


藏区我来过几次,基本都是喝的酥油茶和甜茶,所以眼前这杯晶莹剔透的茶水还真没喝过,我小心翼翼拿起来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但却又说不上这应该叫什么。

宁哥说这叫清茶,实际上就是没加酥油的酥油茶,要用茶叶,草果,姜片,花椒一起熬制,然后加上盐就是这味道啦!其实这还是以前文成公主进藏带过来的习俗。

这户藏民的家到处都充斥着彩绘的图案,但是从家里的家具和电器上看确实算不上富裕,宁哥告诉我,这户人家的主要家庭收入也还是依靠虫草,每年的五月左右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基本全家上下全部都要出动去挖虫草,现在挖虫草只能本村村民在本村的土地上挖,并且还要办理虫草采挖证才可以。

我笑了:哈哈,看来我已经错过挖虫草的季节了,还想说自己挖挖,碰碰运气呢。

诶,外地人是不能挖的,这既是别人的土地,也是别人主要的收入来源,所以办证其实也是方便管理,没这个东西,肯定要打架。

我和宁哥还聊了很多,难以一一记录,总之这个经历对我来说,既消除了很多误解,也知道了很多实情,至少我知道有时候并不是只是贫穷在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而是取决于教育和知识水平。

而这川藏公路上有好也有坏,但车行至此,我碰到的大多数人都是淳朴和善良的,至少,没有绝对的坏。

临走的时候宁哥告诉我,其实他最想做的事还是希望早点退休,那样他就可以在老家四川眉山开个饭馆:哈哈,这是我个人的一个情怀!

我说,凭你的手艺和人品,那是肯定能挣钱!

他苦笑着说:挣不挣钱无所谓,反正有退休工资,关键还是手艺不能丢!

我记得你说你只在这里做一年的驻村干部,那你明年走了会不会舍不得?

宁哥转身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远方:这里水好空气好,就是土地不肥,你要是说舍不得嘛......那我还是舍不得这些娃娃的......宁哥笑着冲俩兄弟招招手,把他们叫到身边:你看嘛,都和他们打成一片咯!

我说你等等,表动,保持微笑,然后我冲小哥俩的母亲招招手让她过来:来来来~就这样~好好~微笑~ 3 - 2 -1

咔嚓!

5:宁哥的冰川

大白胖太特么脏了,我觉得应该趁着自己心情不错的时候给她洗个澡再上路,于是我打算去宁哥村委会里借俩水桶。

宁哥问,你啥时候走?

我说我想把车洗了再走。


你是去拉萨是吧?快啦快啦,么得好远啦!

我点点头。

对了,前面那个冰川你可以去一下!

这里还有冰川?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也是才来的时候被村民带过去的,叫什么来着........外人基本不知道,离这里不远,诶?对了,你15年走318没去看冰川啊?

我说我对景区的冰川确实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一直攒着没去。

他说,那你应该去看看那条我说的冰川,毕竟没几个人去,也不是景区。

洗车的时候我就在想,那这条冰川,我是一定要去了! 洗车的时候我就在想,那这条冰川,我是一定要去了!


6:难以触摸的冰川

从斜拉山遇到小雪莲一家开始,这条线索仿佛就一步一步地在把我引向那条冰川,不过这条冰川究竟在哪儿,宁哥把脑袋拍了又拍就连自己也想不明白。

我后来通过他的描述,借助手机的卫星地图,才大致知道了冰川的方位。

宁哥口中的冰川源自于布加雪山,而布加雪山既是藏东最高的山峰,也恰好是藏族苯教最著名的圣山,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当时却难以在网络上搜寻到关于布加雪山冰川群的相关信息,能参考的资料实在太少,这一点让当时的我感到简直不可思议,在旅游化浪潮席卷西部那么多年之后,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居然少之又少。

最清楚的记录大致是,2016年,我国地质学家和科考团队才在丁青,巴青,索县交界的地方发现分布在布加雪山周围的巨型悬冰川群。

通过仔细对比卫星地图和高德导航还有百度地图,我最终确定了一条离317国道最近的,靠谱的,城市SUV也能开的进去的进山路线。

在这条路线的末端,静静躺着其中的一条冰川。

注意:以上地图标注的 [日曲朵村 ]来自高德地图,而实际路牌并不是这个名字,下图中前一块路牌是[布加尔岗日] 左下角一块为[玛如村],正确方向是 [玛如村],只是地图上完全找不到,以上仅供参考。


从玛如村路牌处离开317国道,大约开1个小时的非铺装路就可以看到布加雪山.....的一点点角落,但是在他脚下的一支冰川就完全一览无余了。

我将大白胖继续往前开,想要尽量靠近冰川下的冰啧湖,但是无奈白胖只是个城市SUV,地盘比不上越野车的高度,所以还是卡在这儿了。

所以我就干脆往后倒了一点,停到一侧的空地上。

这个地方的车辙印应该是皮卡压出来的,虽然知道这个地方的外人实在太少,但是前来祭拜的藏族同胞却还是有,毕竟这是他们的圣山。

下午3点整,我下了车,立马开始收拾装备,我往包里塞了一架折叠的无人机Mavic Pro;又朝包的侧面插了一套GoPro+自拍杆,拿了一瓶水,带了一点干粮,换上登山鞋,立即徒步出发!

我要干啥?我要趁天黑之前尽量的靠近冰川,因为我活这么大,还第一次亲眼看见暂时没变成景区要围起来收费的冰川,必须要过去摸一把。


下午4点,我在穿过沼泽后进入一眼望不到边的灌木丛,这段路走得相当吃力。 下午4点,我在穿过沼泽后进入一眼望不到边的灌木丛,这段路走得相当吃力。


花了好长时间上上下下穿过了密不透风的灌木丛,紧接着进入碎石塌方区域。 花了好长时间上上下下穿过了密不透风的灌木丛,紧接着进入碎石塌方区域。
问的实在太多,这里重点解释,这是使用无人机的 [智能识别跟随] 功能进行拍摄。 问的实在太多,这里重点解释,这是使用无人机的 [智能识别跟随] 功能进行拍摄。


呃......下午五点半,我很顺利的失败了.......因为这段塌方的地段实在下不去,这里的沙石太过于松散,实际上到了这里,脚感很像踩在干燥沙滩上进行攀爬,每走一步,就往下掉石块。

到了后来实在不甘心,升起无人机飞过去想查看山谷左侧的塌方情况,结果图传上显示,不管是往上爬从山腰绕过去,还是往下走,从塌方处滑下去都太过于危险。


最后我留下这张航拍照片,算是合影留恋。 最后我留下这张航拍照片,算是合影留恋。

这看起来很特么近的徒步路程,来回就花了我三个小时,我在回程的路上不断的总结路线,回望山谷,看到天色已晚,想想还是心有不甘。

于是当我回到车里的时候决定今晚就睡在这里,等明天一早再用另一架图传信号更稳定的无人机仔细查看山谷左右两侧的塌方情况,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路线,明天再试着徒步进去一次。


7:圣山夜谈

当天晚上,我把大白胖挪去了冰啧湖下游的河滩上,想就在这里过夜。

其实这个山谷并不是荒无人烟,相反在这个位置的不远处有个藏民的家,我在这里做晚餐时有个藏族大爷打着手电过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看样子好像有心事,但这有心事我也听不懂啊。

后来他把他会说汉语的儿子叫了过来,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大爷的儿子当过兵,会说汉族话,他过来的时候我跟他表明了来意。

他说他爹地要我去他家住,我当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这山谷里面有熊出没,他爸怕我在这里出事,所以嘱咐他儿子过来让我去他家。


这里有熊的,它一来就要吃我们养的羊。

我说,这有熊来了你们是怎么操作的?

我们就躲到屋里去嘛,或者几个人敲铁盆子赶走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朋友!你肯定打不过熊的!

不过我后来婉拒了他,我说12年我和朋友到西藏南迦巴瓦雪山下面徒步搭帐篷,凌晨四点发现一只熊,屁股冲着我们坐在草地上,那次可真的把我吓到了......但是那次害怕是因为只有帐篷,这次要是熊真的过来了我不害怕......我拍拍大白胖的屁股:我睡车里不搭帐篷,没问题的,就算发现它趴我车门,我开车跑就是,反正这旁边儿就是公路,难道它跑得比车快还不成?

这当兵的小哥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打消完他的疑虑我还是说了声谢谢,毕竟出门在外有人关心,我还觉得挺感激的。

我记得他问我:这里要做旅游开发了,你是从山外面来的,你说说这件事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问,你现在靠什么赚钱?

他说挖虫草。

我说挖虫草你们一年也就那么一个月时间,另外11个月呢?

他表情木讷地说,没事情做......之后又补了一句:有时候帮着放放羊嘛......

咚.....他拾起一块石头丢了出去:放羊也没意思嘛。

村里面干部找你们开过会啦?

开啦。

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不知道......


其实我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概念,好像这个峡谷,这条冰川搞不搞旅游开发都跟自己没关系,其实我也很难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觉得从大格局上这肯定是好事,至少他们家可以靠这顺风车过上富裕的生活,对他来说,也可以摆脱掉那无所事事的11个月;

但是细想下来却又觉得可怕之极,因为这世界上我最不喜欢开的路,就是去景区的套路,这有些套路,可以毁掉一个民族一个地区的所有声誉。

所以我很难回答他这个问题,过了很久,我叹了一口气告诉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知道你听村干部的安排,一定不是一件坏事。

小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诶,对了,这冰川能不能爬上去?

没爬过......小哥指了指对面的崖壁:我知道去年村里有个挖虫草的从上面滚下来过。

他从哪里上去的你问过吗?!

没有,他死了。

...... ......


那天晚上,一夜无事。


8:再见啦

8月17日 阴-小雨 



吃完早餐,我把大白胖又挪到了一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想在这里操控无人机去查看另一侧崖壁的塌方情况。

从这里到冰川,看起来很近,其实实际测出来有3个多公里,所谓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将这架图传信号更好的精灵4Pro升上天空,期待她能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然而在连续使用了三块电池之后,我彻底放弃了再次徒步去向冰川的想法,因为右侧崖壁塌得比左侧更彻底,而且那个时候雨云也堆积得越来越厚。


布加雪山下的这条冰川属于海洋性冰川,冰川累积速度快,前进消融速度也快,又受风力和两侧山谷塌方的影响,所以整个表面覆盖了一层山体的泥沙,并不是想象中的纯净的幽兰。

不过在断面裂缝深处,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如薄荷般奇妙的色彩,只可惜,身在三公里开外的我无法去体验碰触它的感觉。



上午11点,我和大白胖沿着山谷里这条长长的土路离开布加雪山,向着山谷外的317国道再次驶去。

在路上的时候,恰巧看见了河对岸的退伍的小哥,他左手拿着放着嗨歌的手机,右手轻快地甩着羊鞭,嘴上还叼着一根绿色的草杆儿,我踩下刹车说,扎西德勒!你要去哪里?

小哥停下来指了指前方......

哦~草地上星星点点的就是他家的羊群。

他冲着我大声地喊,扎西德勒!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上路去拉萨啦!

哦!你要去拉萨!快啦快啦!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小哥跟着手机里的音乐蹦了起来:我之前,就在拉萨当兵!

我听到安静的山谷里,都是他一个人唱歌跳舞的声音。


单人单车环游中国第二季

第五章

拉萨,真正的起点!



在远方的阿伦

2017年12月写于 上海的家

个人公号:在远方

微博:@在远方的阿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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