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闯过山海关

撰文 / 温   莎

编辑 / 黄大路

设计 / 柴文静

“在东北买电车是咋想的？”“可能是抽奖送的吧。”

一度，在东北开电动车会被认为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天寒地冻的白色世界，电动车被称为“爹”，言下之意，不是用的，是用来孝敬的。续航动辄腰斩、充电不便、高速不敢跑，门把手都冻得可能打不开，几乎是一身毛病。

消费者也精明得很。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新注册登记新能源汽车743万辆，东三省总和不到30万辆，占比4%。

这就出现了一些令人尴尬的事情，过去十年，当上汽，广汽，北汽大举进攻新能源汽车之际，位于长春的中国一汽显得有些踟蹰，缺少了大本营市场的庇护，起步总是艰难了一些。

然而到了2024年，一些改变开始发生，裂痕从气温最高的地方开始。2024年上半年，沈阳市新能源汽车累计销售41832辆，同比增长69.92%。尤其是6月份，新能源汽车的销售量环比增长34.13%，同比增幅更是达到惊人的123.61%。

长春市也给出了自己的新能源目标。2019年，长春市的新能源保有量为4255辆，预计2025年将达到3.6万辆，占比将提升至1.9%。到2035年，电动汽车保有量预计将增长至11.5万辆，占比达5.0%。

刚刚过去的2024年，中国新能源汽车结束了高速增长的阶段，稳定在了50%，每卖出两辆车就有一辆是新能源，然而油车也开启了价格保卫战，新能源汽车再向过去5年一样飞速发展眼见已无可能。

各大车企在极致的内卷中寻找市场的空白点，东三省这片几乎没有被开发过的黑土地成为潜在的增量市场。

01多样化选择

最近两年来，一到冬天，各大车企领导人就扎推东北。1月13日，雷军现身黑龙江黑河，吃东北特色菜，荡秋千，旅游不是目的，目的是宣传小米汽车。

他在微博上写道：“2024全球冬季测试中，纯电动车组续航能力排名第一。在黑河零下26至零下18摄氏度的极寒环境下，不仅续航里程排名第一，而且冷车充电也获得了最高评级。测试车型是小米SU7Max双电机四驱。”

事实上，复盘雷军过去一个月的宣传重点，这位营销之神在为小米SU7抢占“冬季续航之王”的帽子。一年前，在同一场冬测中，34款纯电车型在零下20℃的冰天雪地跑了一圈，仅有5款产品的续航里程超过了50%，最高的一款也没有超过55%。

远景动力先进研发部部长余乐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从电池内部的化学反应速度来说，每差10℃就会有2至4倍差异。换言之，一辆标称续航为401km的纯电车在零下10℃环境中实际续航里程要打8.5折，但零下20℃时的续航里程可能低到5折。

也许有人会有这样的疑问，电动车过不了山海关，却为何能开到寒冷的挪威？

2024年，在挪威新车销量中，有九成是纯电动车，最新注册数据显示，这一趋势让挪威距离2025 年全面转向电动车的目标更进一步。挪威道路联合会 (OFV) 发布报告显示，2024年纯电动车占新车市场份额的88.9%。

同样是在高纬度地区，挪威已经朝着全面电动化的社会迈进，究其原因，大部分时间，挪威的温度没有想象中冷，受暖流的影响，挪威只是看上去冰天雪地；其次挪威总面积小，一共才有38.5万平方千米，还没有中国云南省大，再加上电费便宜，人民环保意识高等原因，与中国并不可相提并论。

在So.Car产品战略咨询公司创始人兼CEO张晓亮看来，讨论电动车过不过山海关意义不大，“现在中国大部分品牌其实是以混动为主，不搞混动的只有特斯拉和蔚来了，纯电在东北并不是一个必选项，但特斯拉在东北拥有很多拥趸，蔚来走的是换电的路线，东北的极寒天气对它的影响也不大。”

现实也正是如此，从2024年开始，比亚迪、理想等品牌的新能源汽车产品在东北的销量开始上涨。2017年，比亚迪在哈尔滨的市场销量还排在第17位，市占率仅有0.6%，基本属于垫底儿状态，到了2024年10月末，市占率已经飙升至20%。

插混和增程拯救了新能源汽车的东北市场，但纯电似乎还是不能令人满意。

02红旗低温电池

2025年1月7日，一汽红旗旗下全新中大型SUV——红旗天工08在长春正式上市，新车共推出5款车型，官方售价区间为23.98万-33.98万元。

“我们还是想通过我们的技术，最大化地缓解东北或者北方地区使用新能源车的痛点。当然，我们实际努力的结果和行业平均水平相比应该还是有所提升，和用户的真正期待相比，还有提升的空间。”

一汽集团总经理助理兼红旗品牌运营委员会副总裁柳长庆说，这是红旗打造差异化优势的一个重要努力方向。

身处东北的一汽红旗推出了天工纯电平台，集电池、电驱、热管理和底盘四大关键技术于一身，厂家宣称，这是为红旗新能源车在极寒天气下的推广提供坚实的技术支撑。

红旗天工08是国内首款搭载自研量产低温电池的车型，在零下40℃的极寒环境中静置15小时后，车辆仍能正常启动；而在零下10℃的条件下，电池电量可保持98%，从10%充至80%仅需29分钟。

据称，红旗搭载的低温电池可以通过对电芯正负极材料的优化，提升电解液在低温下的性能表现，使得电池在低温环境下的动力性能提升了28%，从而促进了锂离子的高效“自由移动”。

中国一汽研发总院副院长兼九章平台CEO周时莹博士认为，其实，这一部分是他们有别于长江以南或者出了山海关之外的其他新能源汽车企业的。

“在北方，有句俗语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我查了一下天气预报，长春今天（2025年1月9日）的气温在零下二十多度，但在这种情况下，天工08可以轻松启动。去年同一时期我们在漠河和黑河都做了低温实验，从晚上6点钟到第二天早上6点至8点，静置大概12至14个小时，一键就能上电，这不是所有新能源车都能做到的。”

大家都说新能源车在黄河以南的地区才能用，但在漠河和黑河，一到冬天，燃油车需要拿火盆烤，把冷管里结的冰烤化后，才能启动发动机。“其实，他们也很需要新能源车，尤其是纯电车、冬天可以快速启动的纯电车。” 她说。

03充电桩大跃进

“2023年5月提了一辆特斯拉Model 3，用车地点在黑龙江省大庆市，冬季温度最低能到零下30度，95%的都在市区行驶，夏天每公里3~4分钱，冬天7分钱。”用户名为“橙子的特斯拉”的网友在社交网络上这样分享。

要想富，先修路。在东北开电动车，车库和充电桩目前还是充分必要条件。一度，由于新能源发展进程缓慢，东北的充电基础设施建设并不顺利。2023年，东三省的公共充电桩增量总和不到全国的3%。

进入2024年之后，充电基础设施建设一日千里。“2023年的时候高速充电桩和市区充电桩还不多，长途需要提前走好规划，但今年跑了好多次小长途，充电站到处都是，体验非常好。” “橙子的特斯拉”说。

2024年年底发布的《特斯拉辽宁充电报告》显示，特斯拉超级充电站已经实现省内地级市、5大5A级景区的全覆盖。在辽宁平均150km、沈阳市内平均15分钟车程就能遇见一座超充站。

东北各级政府已经在积极推广，《辽宁省“十四五”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专项规划》提出，“十四五”期间，全省将新建、改建各类充电设施终端3.3万个，到2025年末，充电设施终端保有量将超过5万个，满足超33万辆电动汽车充电需求。

长春市也准备大力发展新能源，2024年9月的长春市发改委发布的《长春市电动汽车充换电基础设施专项规划》公开征求各界意见，旨在到2025年实现显著的建设目标，如100%的中心城区公共设施2.5公里覆盖，以及100%的居住区预留充换电条件。

其中提到，电动公交车将配置1:3的充电桩，出租车需100辆电动汽车配置一个换电位，公务车和私人乘用车则按1:1配置专用充电桩。根据规划，到2025年和2035年，长春市将分别建设1.5万个和8.9万个充电桩，以满足电动汽车的快速增长。

《黑龙江省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22—2025年）》中也提到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基础设施健全工程，加快高速公路服务区充电基础设施建设和改造，推进国道、省道沿线充电基础建设。预计到2025年，全省累计建成各类充电桩2.5万个。

04东北开出豪华新能源车

轩辕商业评论了解到，原来中国的充电市场比较繁杂，有上百家车企、上千种充电制式和协议。现在市场上有很多五至八年，甚至十年前的充电桩已经有了磨损，充电探头的探针有了损耗。在这种情况下，充电就会受到影响，就会给用户带来困扰。

为此，一汽红旗进行了车端的兼容性，保证对于市面上99%以上的充电桩，哪怕在磨损的情况下，也能直接插上就充，绝不会出现充不上电的情况。

“之前还有这种情况，就是刚插上插头的时候能正常充电，但是客户走了以后发现断电了，并且没有APP的提示。针对这种情况，得益于动态的智能调控设备，如果出现过热和超功的现象，车辆会在电流和电压的范围内进行适当调节，不会直接断电，只是会减慢充电的速度。” 周时莹说。

无论当下市场如何，作为最为中国最重要的工业基地之一，东北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到了中国新能源汽车发展进程之中。包括一汽红旗，中国豪华车市场销量排行榜的前四席中，三位已经将新能源汽车的基地设在了东北。

2024年12月17日，奥迪一汽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正式开始量产奥迪纯电动车型，率先投产的是奥迪Q6L e-tron系列车型，随后将推出针对中国市场专属打造的奥迪A6 e-tron车型，规划年产能15万辆。

这家位于长春的全新合资公司，建设了奥迪在华首个基于PPE豪华纯电动平台打造奥迪纯电动车型的生产基地。

再向前追溯，2022年6月23日，华晨宝马里达工厂在沈阳正式开业，拥有面向电动化的生产体系，最高可实现100%的电动车生产能力，宝马首款纯电动中型运动轿车，全新BMW i3已经正式在这里投产。

两年过去了，宝马在中国成功推出纯电动BMW iX3和i3，即将推出iX1和i5，未来，沈阳基地将加入宝马Neue Klasse新世代车型的生产，这意味着下一代纯电i3和iX3可能都会在这里国产加长。

在新能源汽车蓬勃发展的前十个年头里，受到客观条件掣肘的东北一度消沉。然后，随着技术的发展，曾经开出过新中国第一辆解放卡车的东北汽车产业，正在经历“新能源汽车”的二次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