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把时间拨回到2016年的北京车展,那几天展馆里的空气几乎是躁动的。互联网造车的旗帜刚刚立起,PPT和梦想一起涌入展台,人们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汽车品牌。那些年,新势力不是一个行业门类,而是一种情绪,一种“只要敢想,就能造出未来”的时代冲动。
十年过去,那些站在镁光灯下的新名字,有的飞升成行业头部,有的默默退出赛道,有的昙花一现,还没长大就夭折。而更残酷的是,那些消失的企业并没有消失,它们的债务、资质、供应链纠纷、用户焦虑,全部沉在行业的河床里。

但到了今年,这条沉寂已久的河床开始重新翻动。从哪吒、威马,到高合、极越,甚至一些几乎已经“听不到呼吸”的品牌,也开始陆续冒出动态,仿佛要在冬天里再追一次春光。它们的目标或许不如当年PPT中的愿景那么耀眼,而只是争取一个“重新存在的机会”。过去叫“造车新势力”,现在更像是“幸存者联盟”。
于是,行业里开始出现一个新的疑问:如果2016年是新势力集体诞生的元年,那么2026年,会不会变成它们的“集体重生窗口期”?
从爆发到沉寂:十年走完新势力的完整周期
2016年北京车展之后的几年,是造车领域最热闹的时代。资本充盈、政策刺激、技术红利、人口结构变化,形成了一次罕见的资源集中效应。那几年,只要发布了几张外观图、有一个智能座舱的PPT、有两台工程样车,再加上一个会讲故事的创始人,就有可能拿到融资,拿到地,拿到补贴。
但繁荣的另一面,是高成本、长周期的造车现实。许多品牌在资本红利的尾声到来之前,都没来得及把第一款车顺利推进到“可靠规模交付”这一步。有的死在产能爬坡;有的死在成本控制;有的死在供应链管理;还有不少死在“自信和现实的差距”之间。

从2022年开始,新能源补贴彻底退出,智能化研发迈入深水区,供应链价格回到正常区间,而消费选择开始被头部品牌提前锁定。行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进“淘汰赛”。
过去三年里,高合停摆、威马清算、哪吒失血、极越暴雷、赛麟和拜腾彻底消失。新势力从集体狂欢,变成集体沉默。
然而,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进入2025年下半年,大量“已经凉透”的品牌开始冒头。他们的动作五花八门:引入重整、成立子公司、重新上架APP、寻找经营托管方、盘活生产线、公开招募投资人……但所有这些不同的姿态,其实都是同一个方向:争取活下去的资格。
窗口期,又要来了?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2026年前后?
如果只看企业的“求生欲”,很容易把这一轮变化误解成绝望中的挣扎。但事实上,这一波“复活潮”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客观条件被重新点亮。
首先,行业正重新分层。新能源渗透率跨过50%之后,竞争逻辑开始发生结构性变化:头部品牌固化,中部品牌拼性价比,底部品牌拼存量和自救。而在这种新结构里,过去已经掉队的品牌反而存在“低预期值、低成本、低估值、多位阶选择”的灵活性。

与此同时,产业链产能富余,也让资源重新流动。2024–2025年开始,动力电池、智能驾驶、三电、域控的供应链库存都在调整,成本大幅下降,供应商愿意在重新整合的品牌上赌一次未来。过去“进一个零件都要排队”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反而是供应链希望找到新伙伴补产能。
而在技术层面,车规级技术普惠化,让“重新做一遍”变得更便宜——十年前造车,底盘、电控、电池需要从零开发;现在可以直接采购成熟的平台、成熟的智驾域控、成熟的电池系统。过去三年智能化卷出巨大冗余后,行业实际上产生了大量“二手技术资产”,使得新势力可以用极低成本获得不错的模型、算法、硬件和软件基础。
此外,政策层面也在重新聚焦“稳定就业、盘活资产、再造结构”。地方政府不愿意让工厂长期闲置,银行希望盘活授信额度,地方产业园希望恢复制造业产值——在这个逻辑下,一家曾经停摆的车企反而可以变成“低成本重启项目”。
正因为此,2026年或许将成为新势力第二次“窗口期”。
从哪吒、高合、威马到极越:它们为什么都想“回到牌桌上”?
这些品牌的故事各不相同,但逻辑惊人一致。

以哪吒为例,重整程序一启动,信息披露便密集起来:意向投资人预招募、债权人会议、共益债融资公告……哪吒甚至专门公开招募经营管理委托方,希望有人能接过管理权的“烫手山芋”。而共益债的招募目的也写得非常清楚:维持核心业务运营、修缮生产线、支付车机和售后等关键供应商费用。一句话,先把体系拉回到能正常运转的最低线。
威马的动作则更具“复产色彩”。它不仅设立了新的销售公司,久违的APP也重新上线,恢复了远程车控、蓝牙钥匙等基础服务。更重要的是,重整投资人深圳翔飞直接抛出了《白皮书》,明确未来两年的复工节奏:从车型复产,到销售目标,再到海外KD布局,全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是一种典型的“给市场看到希望”的表达方式。

极越的做法则更接近“资产盘活”。去年年底突然停摆之后,它在今年11月底正式进入预重整程序。所谓“预重整”,就是在法院受理前先把最关键的资产、债务、合同关系梳理一遍,为引入战略投资人留出空间。公告里写得很直白:要盘活资源、维护资产价值,并保障车主售后权益。这更像是一场围绕“能否保住资质”的艰难自救。
高合同样如此。去年底成立的“江苏高合汽车有限公司”,业务范围覆盖新能源汽车生产和核心零部件研发,这种动作本质上是“留存载体”——只要资质、生产线和关键团队没有彻底崩盘,它就依然拥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把这些动作放在一起看,就会发现它们的逻辑并不复杂。重整也好、成立子公司也好、重新上线APP、寻找托管方、对外招募投资人也好,每一步都在为同一个目的服务:抓住政策与市场仍给予的那一点窗口,把工厂留住,把资质留住,把供应链体系压住。在今天的行业格局里,一旦生产资质失去,想再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或许正因为如此,这些“复活中的品牌”才会表现出如此迫切而激烈的求生姿态。
这些动作当然无法瞬间让品牌回到主流,但它们共同指向一个事实:只要平台、资质、团队、知识产权还在,这些品牌就有可能在新周期中“再度入局”。
它们真的有可能“咸鱼翻身”吗?
现实当然是残酷的。
过去三年的技术飞跃太快,新势力如果真的想重新进入市场,会面临三个巨大挑战:

第一,用户信任要从零开始。一次停摆带来的裂痕,不是靠发新闻或换个名字就能修补。用户买车时最怕的不是车差,而是企业突然停摆。这道心理坎几乎是所有“重生品牌”的最大障碍。
第二,产品节奏极难追赶。当比亚迪的DM系统做到2L/100km油耗,当纯电补能做到10分钟续300km,当智能驾驶进入端到端时代,这些品牌不可能再用三年前的产品结构重新开张。
第三,商业模式要重建,而不是修复。过去“烧钱换规模”的时代已经结束。新势力要复活,必须找到真实的盈利路径——无论是ToB定制车、低成本车型、外部代工,还是技术输出,每条路都要求企业重新定位。

但困难之外,也不得不承认:新势力仍然拥有一个重要优势——灵活、轻资产、不被路径依赖捆住。它们没有庞大的燃油车包袱,没有复杂的组织结构,也没有“必须守住市占率”的压力。相反,只要抓住一个确定场景、一个高确定性的细分市场,它们就有可能像当年第一次创业那样“轻装上阵”。
这恰恰是重生窗口期真正的意义:寻找新的可能。
结语
2026年,新势力会“第二次诞生”吗?
我们或许很难简单回答“会”或“不会”。
一切只能等时间来证明。
汽车葫芦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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